制造业招工难受到社会广泛关注。人社部数据显示，在2021年四季度全国“最缺工”的100个职业排行中，有43个是“生产制造及有关人员”，预计至2025年，中国制造业十大重点领域人才缺口将近3000万人，缺口率高达48%。对此，有企业主向年轻人发出呼唤：“薪酬高过送外卖，脏活累活机器人干”。

此前，“进工厂还是送外卖”登上热搜，成为广泛争议的公共话题。2022全国两会上，全国人大代表、小康集团董事长张兴海表示，近年来，外卖、电商、网络直播等吸引大量的年轻人就业，甚至快递外卖行业“内卷”到有研究生去竞争。很多年轻人不愿意去工厂上班，导致产业工人空心化现象愈加突出。

尽管高学历者送外卖并不是普遍现象，但当越来越多的研究生、博士生进入外卖行业，而人们对此见怪不怪的时候，也正凸显出制造业招工难的困惑。去年一则视频显示：各家企业老板举着广告、排成排，翘首以盼工人前来应聘。一位老板抱怨，在广东中山，招工的比找工作的还要多。

这边，送外卖已经内卷到了研究生，而那边工厂想招个普工都难，这样的对比，不能不令人深思。中小型的实体企业，是中国经济的“毛细血管”，更是稳就业、保民生的重要支柱。以广东为例，中小企业数量超过630万家，约占全国的七分之一。如果这些企业招不到人，出现用工荒，无疑是产业连锁反应，进而影响整个经济的持续、稳定的发展。

当然，职业不分贵贱，从事什么样的职业，是每个人的自由。而这种选择，通常来说，都是基于经济理性的考量。虽然如企业所言，“薪酬高过送外卖，脏活累活有机器人干”，听上去很诱人，也应该是实情，但就现实而言，恐怕还不是普遍现象，只能说是一部分企业达到了这种水平。

从薪酬水平看，广州市总工会发布的《2022年广州市主要行业职工薪酬福利集体协商参考信息》显示，广州大部分外卖从业人员的薪酬达到10万元以上的水平。进工厂当一名普遍产业工人，能达到这样的工资水平？即便达到，也要综合考量工作环境、工作时长、劳动保护等因素。“脏活累活有机器人干”应该也是一种理想状况，在劳动密集企业不可能是常态。

宁送外卖不进工厂，不是因为现在的年轻人吃不了苦，毕竟送外卖其实也很辛苦，也不是因为送外卖有多大的吸引力，而是就业观念在转变。进工厂当工人，从普工做起做到高级工，需要长时间的积累，如果无意将此作为自己的终生职业的话，的确很难坚持。而送外卖、送快递最大的优势在于，进入门槛低，不需要任何培训和积累，更重要的是自由，有更多的人际交往机会，因此，更容易成为职业首选。那些送外卖的研究生打算一辈子送外卖吗？当然不是，这充其量就是他们在人生某个特定阶段的过渡性选择。而就这个职业群体而言，我相信很多人也是边走边看的状态，送外卖的自由度和低门槛，恰好提供了这样的便利条件。

一线工人的流失，更多的还要从企业自身找找原因，而不是一两句口号就能解决的。薪酬固然是重要的职业选择标准，但决不是唯一的标准。现在的年轻人不可能像上一辈产业工人一样，只想到养家糊口，他们更看重职业的成长性，也更具有权利意识。从大的方面来说，产业升级是大势所趋，从小的方面讲，充分保障工人的劳动权益，建立良好的上升制度，给他们以归属性，都是必须的。某种意义上说，很长时间里没有给予产业工人以应有的尊重，是造成这一现实的根本原因。